从木材加工到油漆喷饰,从家庭式小作坊到钢琴众创园……在浙江湖州德清县,当地出台钢琴生产相关绿色标准,助力钢琴产业绿色低碳转型。

 浙江湖州德清县洛舍镇,镇子不大,钢琴产业做得不小。全镇唯一一条主干道上,几乎能找到一架钢琴所有部位的零件生产商。

 从乐韵钢琴厂出发,一批崭新的三角钢琴即将出口海外。“这两年,钢琴产业有了新变化,主打绿色环保,我们在制作工艺上下功夫,海外订单不断增加。”乐韵钢琴厂副总经理金亦成说。

 设备升级,木材加工更环保

 88个琴键,220多根琴弦,8000多个零部件,300多道工序……钢琴制作中,木质占比最大,在洛舍镇制作钢琴,绿色环保首先就在木材加工环节得以体现。

 乐韵钢琴厂的木材仓库里,整齐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木材。“木材以榉木、杉木、北美枫木、白松等为主,要先在这里阴凉通风两年才能使用。”乐韵钢琴厂厂长章加龙介绍,大到框架、音板,小到琴键、弦槌,都离不开木材。

 一旁的木工加工车间,整块的木头在这里被处理成钢琴零部件,身穿工作服、戴着口罩的工人正在加紧赶制。“这里曾是制造环节粉尘污染的‘重灾区’。”章加龙说,木材切割带来的木屑曾经“满天飞”,环保治理手段也几次升级——工厂最早采用过布袋式除尘器,通过风机对空气中、设备和地面上残留的木屑进行回收,工期忙时布袋每天都得换。2019年开始,工厂上新中央除尘设备,实现对木屑粉尘集中式处理。

 每个木工工位上方都设有吸尘风口,通过管道依次连接,一直延伸到车间外,最终回收至3米多高的金属回收箱。“以前是人在木堆里干活,现在是清清爽爽。”木工师傅朱生祥说,这几年,工厂改造除尘设备,投入不少,“‘真金白银’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效果,现在除尘率能达到95%。”

 不仅如此,收集的木屑还会定期回收给木屑加工厂,制成生物质颗粒燃料循环利用。

 另一头,木皮加工环节也有环保升级举措。在德华木皮市场,绝大多数木皮加工厂里,热电厂的蒸汽管道直达车间,通过蒸汽蒸煮而来的木材可塑性更强,也更节水环保。

 “过去,我们要把木方放进蒸煮池,根据木材不同材质调温、换水,费力又费水,还会造成水污染。”在某木皮加工厂负责人张伟看来,使用蒸汽或许成本增加了,但环保标准提升带来产品品质提高,有助于打开市场,“发展要看长远,这笔投资值。”

 喷漆环节,尾气处理更高效

 要说钢琴制作中污染最严重的环节,莫过于油漆喷饰。在乐韵钢琴厂,油漆车间也有了新变化。

 “钢琴外壳用的多是油性漆,喷漆过程会产生大量挥发性有机物。但是,一方面喷涂要求空间密闭,另一方面换气排废也不能少。”油漆车间的刘师傅说,过去,镇上钢琴制作多为家庭式小作坊,“以前多靠手工刷漆,工艺比较粗放,厂房里也就是安装简单的吸尘装置,气味刺鼻。”

 如今,一套“水帘机+活性炭吸附装置”让这里的油漆喷饰大不同。通过水帘机,风扇将喷枪喷出的漆雾冲入水帘中,实现第一道过滤,有效减少空气中的有害气体;再经通风口抽气,将室内废气利用活性炭吸附装置进行二次处理,检测达标后才能排放,有效实现废气净化与室内空气循环。

 “你闻闻,是不是没有刺鼻气味?这套装置几经升级,前后投入60多万元。”章加龙说,在镇上油漆共享中心,钢琴油漆喷饰更有特色。

 “再喷20套立式黑色亮光钢琴外壳。”德清爱娃钢琴有限公司负责人俞德明拨通电话,为自家钢琴喷漆下单。接到订单,工人在油漆共享中心二楼淋漆房门口的操控台输入指令,约两米长的钢琴木板被钢绳悬挂在空中,依次从喷漆桶前经过。黑色油漆不断喷出,门外却闻不到油漆味。

 2018年9月开始,洛舍镇政府逐步关停环评不过关、有机废气排放不达标的钢琴厂,转而为他们搭建新平台——油漆共享中心,在这里可为油漆工艺生产线被关停的中小钢琴企业提供统一喷漆服务。

 “下单后1个多月就能拿货,比起过去自己喷漆,这里的油漆工艺水准更高,污染少了也更环保。”俞德明说,企业抽离油漆工艺后,人力成本、油漆成本都下降了。

 油漆共享中心订单多,尾气处理咋保障?中心负责人杨建伟介绍,厂房后侧这台废气处理设备是关键,它有业内先进的“沸石浓缩+RCO脱附燃烧”处理技术,抽出的废气通过设备内的沸石转轮后被浓缩,然后经过脱附区,受高温催化后氧化分解,最终实现达标排放,“与活性炭吸附相比,这套设备处理能力更强、使用寿命更长、处理效率更高。”杨建伟说。

 出台标准,绿色发展有支撑

 油漆共享中心,位于洛舍镇钢琴众创园。占地680亩的众创园,是小镇钢琴产业聚集地,覆盖了钢琴制作产业链各环节,做到了不出园区就能完成钢琴整装。

 “你敢想象这里曾是废弃矿坑吗?”众创园所在地东衡村党委书记、村委会主任章顺龙问。

 近年来,东衡村陆续关停所有矿场,谋求转型。彼时,洛舍镇的钢琴产业正在兴起,但场地不专业、设备不环保等问题与高质量生产需求并不适配。“我们规划出680亩回填矿场,建设钢琴众创园。”章顺龙说,2019年众创园落成,吸引50家钢琴制作上下游企业入驻。

 “建设之初,我们就遵循高标准的环保、节能理念。”章顺龙介绍,每座厂房楼顶配备光伏发电板,优先满足入驻企业日常生产用电需求;再看园区内的尾气排放检测,油漆共享中心内,不同区域检测显示的挥发性有机物浓度在每立方米0.025毫克—5毫克之间,“这个浓度远低于国家相关排放标准。”洛舍镇环保专管员郑波说,“过去治理就像‘打游击’,一些企业今天刚被处理,过两天又换个地方重新开张。现在集中统一管理,省时又高效。”

 自打洛舍镇钢琴产业开始绿色转型,就再没给德清县空气质量“拖后腿”。洛舍镇空气监测站数据显示,洛舍镇2023年全年空气优良率达85.2%,比2019年上升19.7个百分点。

 去年8月,德清县出台《绿色低碳钢琴评价技术规范》团体标准,为钢琴产业绿色低碳发展提供标准化支撑。翻看标准内容,起草单位不仅有县钢琴制造行业协会、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县质量技术监督检测中心等,还包含乐韵等钢琴公司。标准评价囊括碳排放、生产用水循环使用率、单位产值综合能耗、包装材料可回收利用率等指标。

 经历了调研、标准制定到发布的全过程,德清县钢琴制造行业协会会长潘鸿凯表示:“从传统制造业向绿色低碳转型升级,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双赢’并不冲突。”